鏡頭拉近，模特或迎風揚起裙擺，如披著降落傘從天而降的女神；或滿佈塵土，如被動物生靈崇拜、環繞的大地之母；或朦朧光影中，如孤傲而不可一世的女伶。鏡頭拉遠，燈架、布幕、甚至工作人員的身影，皆成了場景建構的元素；現實與架設出的世界，瞬間在同一景框中交集。這是攝影師 Kristian Schuller 以畫面撰寫的故事。

 

 

從小便受身為戲劇人的父親啟發，Kristian Schuller 熱愛電影導演費里尼的作品，混和夢境與現實的創作手法，反映在他鏡頭下每個敘事感強烈的畫面。「用影像裡不同的『層次』去說故事，而在面對夢境與真實世界，你不再那麼嚴肅地去看待事情這是我所熱愛的創作方式。」鏡頭建構出一層又一層發生於現實裡的夢境，其後設語境又轉變著觀者對畫面裡世界的認知。在龐大的拍攝格局之內之外，隱隱暗示著作家 Frank White 提出的『Overview Effect』哲思。

 

 

戲劇化的角色刻畫，讓Kristian Schuller 鏡頭下的女性神秘、柔軟又充滿力量；以後設小說家的雙眼，凝視著氣勢磅礡的場景，交疊著虛構與真實的並行時空，刻意向觀眾揭示這場景之後的「真相」。隨著他拉出的敘事軸線，觀眾如同手持放大鏡，時而細看那如電影定格膠卷裡上演的馬戲團劇碼；時而抽離情節，有意識地解析故事裡的情節建構。或許，拉大眼界後，誠如他所言，「整段人生旅程就是個創作過程，而每張照片所反映的就是生命裡那些特定的瞬間。」

 

eyemag： 就我們所知， 在進入時尚攝影前， 你曾在Vivienne Westwood 教導下學習服裝設計。什麼樣的契機讓你從服裝設計走進時尚攝影？請與我們分享踏入攝影至今的旅程。
Kristian S：從很早開始我便對時尚與攝影充滿興趣。記得十二歲時，我得到人生中第一台縫紉機；半年之後，又得到第一台相機。我熱愛時尚，但最後卻理解到，與其成為服裝設計師，我更適合做攝影師，因為我喜歡描繪情節，而相機對我來說是訴說故事的完美工具。

 

eyemag：對你來說時尚攝影最迷人之處是？你的攝影哲學又是？
Kristian S：對我而言，攝影如同電影，不同之處僅在於攝影捕捉的是一個瞬間，而你必須自行去想像這瞬間之前與之後的所有發生。攝影的確是個極為美妙的方式去理解自己的夢境、想像與能量。

 

eyemag：羅馬尼亞的成長背景與文化氛圍是否帶給你創作上的影響？
Kristian S：從前的羅馬尼亞，也許是因為社會主義國家的關係，總是籠罩著「灰色」氛圍的濾鏡，並不是因為人們，而是因為政治、政權所營造。事實上，這層「灰色」也是這個國家在環境、視覺上的真實印象。多多少少，我想這也許是為什麼作品裡我總是喜歡強烈鮮明的色彩，伴隨一些夢幻如童話般的效果。

 

eyemag：除了拍攝你也是每組攝影製作裡的藝術指導。請談談從主題發想到拍攝完成的過程裡，你最重視的部分。
Kristian S：最主要也最重要的是概念的準備與執行計畫，拍攝本身反而是最簡單的部分。我覺得我們的整段人生旅程其實就是個創作的過程；而每張照片所反映的，就是生命裡那些特定的瞬間。

 

eyemag：在許多作品裡，你刻意把架設的背景也拍攝進去，提醒著觀眾這是一個「場景」，頗像畫家作畫時那異曲同工之妙的意味。請談談這個你用攝影繪畫出的世界。
Kristian S：用影像裡不同的「層次」去說故事，而在面對夢境與真實世界，你不再那麼嚴肅地去看待事情。這是我所熱愛的創作方式，就像是當電影的相機鏡頭往後拉遠，你能看到整個工作室，一個場景之後的場景，那些負責創造出影像場景的人，出現在他們即將創造的影像之中，我很喜歡這個瞬間，這是一個超現實的瞬間。一張畫面裡越多的層次世界出現，就越能讓我感到驚奇。

 

eyemag：非常喜歡你的作品傳遞的故事感，模特有時像活在絕美世界裡的生物，有時像是詩意又充滿力量的女王。這些強烈的角色刻畫，讓你的作品驚奇而充滿戲劇感。是否受戲劇的影響很深？
Kristian S：我想是的。記得小時候，我的父親給我看電影導演費里尼所有的電影（我的父親是從事劇場與戲劇的人）。而從第一部電影開始，我便愛上費里尼用電影描繪原創生命的方式，其中充滿為人們付出的幽默與愛，就像一場盛大的「馬戲團劇場」。

 

eyemag：如果今天有機會以一部戲劇或文學作品為拍攝主題，你會選什麼？
Kristian S：那對我來說有點過於戲劇化，我還是傾向用自己的方式拍攝「原創」的生命場景，並在過程中體驗它們。

 

eyemag：長時間以時尚為拍攝主題，時尚對你來說是什麼樣的存在？在我們的文化裡又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？
Kristian S：時尚產業裡現在盛行的裸露其實非常無聊。社會裡每個關鍵的發展或轉變，似乎都會立即影響著人們裝扮自己的方式。而女性、時尚與相機三者之間的關係，就如同一段永遠不會結束的戀情。

 

eyemag：至今面臨過令你印象最深刻的拍攝經驗或故事是？
Kristian S：印象中最深刻的攝影經驗，是拍攝一系列外西凡尼亞（羅馬尼亞中西部地區）人群的作品。我想我最喜歡拍攝的還是人們的性格與特徵。
eyemag：身為攝影師，你認知裡的創作精神是？
Kristian S：下一張照片永遠是最重要的照片。

 

eyemag：最後，請談談你眼中的美。
Kristian S： 引用法文裡的一句妙語，「cherchez la femme」。意思是「美沒有任何定義」，當你看到它，你便知道了。∞

 

【完整內容請見eyemag vol.27 / 2016年秋季號】